嗯,我又搬家了。從小學搬到初中,又從初中搬到高中,最後風塵仆仆到了大學。好似所有的學子都是漂泊着的,他們不會在一個地方待太久,之後便順理成章地離開。
我是一個适應力很差的人,換了不少的地方,每次都要個把月才能勉強把新地方的路認全,其實說白了也僅僅是不會走丢而已。由于我的遲鈍,每每剛對一個地方情意正濃就要離開,所以始終墜在悲歡的輪回中。
從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起,我就已經開始數着過日子了:出遠門不得不坐車,這對暈車的我簡直是一種酷刑。雖然填報志願始終秉承就近原則,但于我而言,去一趟武漢可以和出國劃等号了。也是由于這個原因,我到校後第一眼看見的不是大門,而是校内拖着皮箱行色匆匆的人。坐在車上的我根本暈到無力擡頭。我始終覺得自己該對那幾個氣派的大字行注目禮,一向随性的我在這件事上卻鑽了好久的牛角尖,也是一件奇事。
進校後被學姐帶去報到,父親則在寝室樓下等。回來時學姐由于一點事情耽擱了一會兒,到樓下的時候父親已經站在門口了。那時一陣鼻酸——讓父親久等了。可能是眼前即将到來的離别讓我的格外脆弱,我在這件事上自責了很久。
等到一切安排妥當,父親離開了。我當時正坐在同寝室學姐的自行車後面準備去領軍訓服,我始終不敢回頭看他,坐在自行車後面抓着後座小聲啜泣。
自那時起,我差不多流幹了一輩子四分之一的眼淚。看到别人談論自己的家鄉會哭,看到父親送我上學用的塑料袋子會哭,到最後,坐在餐桌前看着白花花的米飯也能哭出來。我拒絕和身邊的朋友過多的說話,整日哭的樣子怕是也沒人喜歡吧……我恨不得把自己裹起來抛在沒人問津的旮旯。
最後,我甚至把父母都拒絕在外,發短信和他們說不要給我打電話,我怕自己哭得說不出話來……直到許多個月後我才知道母親流的淚不比我少。那時候若有車票,我定是要回去,不和任何人打招呼,就單自己一個人沖回去,可我連車票都不會訂,更不用說轉車,上大學之前我沒有離開過那個小鎮,以至于現在一點辦法也沒有。
經曆幾次跑錯寝室後,我漸漸開始留意走過的路,此後沒有過刷卡卻進不了門的尴尬情況,開始敢于和父母電話交流,看來我隻是适應得慢,總還是在慢慢适應。
如今已經大二的我提起這段往事,總笑自己這趟家搬的不容易,差點把自己憋出病。不過少了心酸,多了懷念。
中午和朋友走在回寝室的路上,道路兩旁的樹上開滿了白色的小花,煞是好看。聽朋友說那是櫻花。我對花卉知之甚少,連桃花都不怎麼認得。若是這些櫻花能言語,怕是要數落我幾句,怪我白白浪費了這繁花似錦的美意。
我記憶裡這好似是第一次在學校裡看見這麼繁盛的花。不過大一不可能沒有春天,路旁也不可能沒有樹,隻是少了個有心賞花的人罷了。
一陣風吹過來,花瓣在空中飄,撞在過路人的懷裡,明麗的臉上綻出笑來。當真是天晴了,心情也晴了。前些日子,寝室樓下也開過一茬,雨一打,零落一地。初時倒美,踩的人多了,髒的看不出原本模樣,讓人不快。
眼前這花也洋洋灑灑飄在地上,卻沒了零落之意,它們看似随意地聚在路沿兩邊,成了一道像模像樣的風景。朋友說樹上長綠芽兒了,經這一提醒,我駐足看過去。哈,哪裡是綠芽兒,分明像是長了綠黴。朋友對我這煞風景的比喻不怎麼滿意,不過也沒有多說,她們已經習慣了我不着調的樣子。
很明顯我已經和初入學校時的自己判若兩人,越是這般,心裡的危機感也越來越嚴重——每當我情深之時,便是别離之際。不久後我們又會搬家,去認識新的鄰居,結交新的朋友。不過好在這次我大二便已經情深,餘下兩年足夠我愛它。
我時刻準備着别離,但在這前一秒我還是保持着歡喜。
作者:王婷 資環Q1541